戴紹卿老師書法作品--141028/IMG_6126.PNG

上一頁 | 首頁 | 下一頁 戴紹卿老師書法作品--04
題野鶴陸舫齋/王鐸
其一
軒中卉氣清,天與助幽情。紅酒無時缺,白髭不日生。
木鑱來野客,陸舫在京城。更有高歌處,相邀潭柘行。
其二
結髮多狂狷,花畦棘不侵。著書身命寂,垂老意彌深。
五嶽離人逕,三茅有道襟。江湖非此趣,尚覺未安心。
其三
茗粥延詩客,無營愜所聞。何心談市肆,不櫂入雕零。
棋局雖能理,星經亦懶明。東蒙吾欲往,誰可並耕耘。
其四
白首難知己,園高上綠煙。祭詩同賈島,濡酒似張顛。
笈外搜山藥,囊中響澗泉。市朝風浪起,曾否到漁船。
其五
外事人無息,羨君臥晚霞。鄒滕猶勁盜,筆研且圓沙。
萬灶存何史,千山避幾家。孤帆浮海嶠,擇地樹秋花。
其六
隨遇非留意,笛床若晚檣。物情窺鬻子,心事寄蒙莊。
元鼎經淪沒,神龍在退藏。何妨人大笑,陋室興雖忘。
其七
敬禮無佗好,讀書析寸毫。劍光從匣秘,鶴性與雲高。
紫館澆靈草,密山飽玉膏。乾坤俱一艇,何處可容篙。
其八
昏醉君能恕,籬根富水源。無官橫瓦枕,乏米閉柴門。
江海風濤在,蓬窗意象存。白頭仍不惑,微尚寓琴言。
其九
米氏舟中意,一弓即畫廚。空銜鍾鼎淚,修嗜宋元書。
海岳崩隤後,英雄老病餘。床頭糟汁熟,捲舌為衣袽。
其十
陵谷何驚喜,瞥然共野鷗。勞人滿眼過,紅日為誰留。
驥足沙田臥,魚經老仆求。海東棲托遠,攜汝泛虛舟。



  王鐸博學好古,工詩文。好古博學,詩文書畫皆有成就,尤其以書法獨具特色,世稱“神筆王鐸”。他的書法與董其昌齊名,明末有“南董北王”之稱, 他書法用筆,出規入矩,張弛有度,卻充滿流轉自如,力道千鈞的力量。王鐸擅長行草,筆法大氣,勁健灑脫,淋灕痛快,戴明皋在《王鐸草書詩卷跋》中說︰“元章(米芾)狂草尤講法,覺斯則全講勢,魏晉之風軌掃地矣,然風檣陣馬,殊快人意,魄力之大,非趙、董輩所能及也。”他的墨跡傳世較多,不少法帖、尺牘、題詞均有刻石,其中最有名的是《擬山園帖》和《瑯華館帖》。
  其書法在日本、韓國、新加坡等國深受歡迎。日本人對王鐸的書法極其欣賞,還因此衍發成一派別,稱為“明清調”。 他的《擬山園帖》傳入日本,曾轟動一時。他們把王鐸列為第一流的書法家。提出了“後王(王鐸)勝先王(王羲之)”的看法。
  
王鐸(一五九二—一六五二年),字覺斯,號嵩樵,別署『煙潭漁叟』,河南孟津人,人稱勾『王孟津』。明天啟元年辛酉(一六二一年)中鄉舉,壬戌(一六二二年)中進士,連科及第,考授翰林院庶吉士,官至禮部尚書。崇禎十七年甲申之役,李自成攻入北京,他避地南京,擁立福王,在南明朝廷出任東閣大學士。清順治二年(一六四五年),史可法在揚州失利,福王逃往蕪湖,王鐸留守南京。清兵踱江,王鐸與禮部尚書錢謙益等數百文武官員開城投降,入清授禮部尚書。
  
王鐸由明朝舊臣變為清廷新貴,在氣節自持的明代遺民眼中是被鄙夷的貳臣,在清朝統治集團中又受到諸多疑忌和防範,因此境況並不好過,詳情雖未見史籍記載,然從他與親友的點滴交往中,亦可嘹解到他矛盾痛苦的心境和自適叉自暴的行徑。如他在京有位好友丁耀亢,為明諸生,明亡後曾歸隱,清順治五年(一六四八年)入京,拔選大學,充瓖白旗教習官,王鐸常到丁氏所築的『陸舫齋』聚會。順治七年庚寅(一六五○年),王鐸五十九歲時曾為丁氏作草書《題野鶴陸舫齋詩卷》,其書寫內容披露了他們的一些生活景況。詩句:『茗粥延詩客,無營愜所聞。』題識雲:『主人無嘉陟厘,借紙求書,貧可知也。』表明丁氏常以茶、粥待客,有時連求字的紙也買不起,可見生活相當清貧。然他們仍經常聚會,詩書唱酬,游山玩水,樂在其中,真有『君子之交淡如水』、安貧樂道的高士志趣,如詩句雲:『軒中卉氣清,天與助幽情……更有高歌處,相邀潭柘行』『白首難知己,園蒿上綠煙。祭詩同賈島,濡酒似張顛。』他們雖少俸低祿,卻不減陋室雅興,如詩句雲:『無官橫瓦枕,乏米閉柴門。』『何妨人大笑,陋室興難忘。』從王、丁兩人的交往中可以一窺王鐸淡泊名利、樂于貧交的思想。
  然而,
王鐸在與龔鼎孳、孫承澤等人的交往中,又展現了他的另一面,即縱情聲色的行徑和自暴自污的心態。他在清順治八年辛卯(一六五一年)六十歲時所作《草書奉孝翁社長卷》中,記述了與龔、孫的聚會情況。文日:『辛卯二月,過龔公孝升齋,同北海、雲生談詩,披少陵卷。龔公日:「其書數行。」時彥甫十指壓紙,墨調氣和。恨吾老病,兼以數夜勞頓,女郎按箏吳(俞欠 yu),不放王痴出門,至臂痛髀軟,作吼豹聲,始得間奔入轎子中,而日晃然出扶桑矣。為告龔公日:「我疲,龔公豈不首肯,豈不首肯。」』龔公即龔鼎孳,明崇禎七年(一六三四年)進士,授兵科給事中,李自成攻克北京時投順,授直指揮使,清兵入關後又降清,康熙時官至刑部尚書;北海即孫承澤,明崇禎四年(一六三一年)進士,官至刑科給事中,後亦降李自成叉降清,入清官至吏部左侍郎、都察院左都御史。他們三人均是貳臣,處境相類,心態、行徑也多契合。龔鼎孳生活即很放蕩,曾受到孫昌齡彈劾:『鼎孳明朝罪人,流賊御史,蒙朝廷拔置諫垣,優轉清卿。曾不聞夙夜在公,以答高厚,唯飲酒醉歌,俳優角逐。前在江南千金買妓,名顧眉生,戀戀難割,多為奇寶異珍,以悅其心。淫縱之狀,哄笑長安』王鐸亦時有放浪形骸之舉。是年他已歲及花甲,且老病纏身,然仍數夜沉湎于歌色之中,通宵達旦,以至勞累得『臂痛髀軟』,直喊『我疲』,其醉生夢死、自暴自棄的行徑和內心,與南唐韓熙載何其相似乃爾!
  
王鐸身逢亂世,仕途多變,為尋求解脫,最主要的途徑還是潛心于其酷愛的書藝。早在明天啟年間,他與黃道周、倪元璐同舉進士後,就在翰苑館相約,三人共同深研書法,以扭轉靡弱時尚。數十年來他身體力,苦練不輟,『自定字課,一日臨帖,一日應請索,以此相間,終身不易』。他革新書風的志向十分堅定,曾自述:『予于書、于詩、于文、于字,沉心驅智,割情斷欲,直思致彼室奧。恨古人不見我,故飲食夢寐以之。』又去:『予此道將五十年,輒強項不肯屈伏。』對書藝鍥而不舍地創新追求已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,表明他確實以此為人生奮斗目標,而不單純是為了尋求解脫。故而他的書藝之譽能蓋過人品之瑕,誠如《初月樓論書隨筆》所評:『王覺斯人品頹喪,而作字居然有北宋大家之風,豈得以其入而廢之。』同時代人顧復更盛贊其『工力精刻,三百年一人也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