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四大書家          文／戴紹卿

習書工具多稱文房四寶，四寶之首乃筆，考其源習謂蒙恬所造，近年於長沙戰國楚墓，發現古筆為紫毫製，管長五寸餘，穎毫八分，經考證乃殷商所製，故蒙恬初造為誤傳，及令毛筆之製作亙古不易，或許蒙恬為毛筆之製作改良而盛傳。考其製筆方法，似以清代包世臣所述較詳，江蘇吳縣王永清善製筆，取用毫毛，尖根均須嚴審，先成筆束狀，使之齊平，納筆頭於粗管，修去其曲毛至淨，膠尖乾透倒梳其根入管，根飽尖圓，日後用筆者能無一褪毫，久用尖秃筆身仍能保持韌度而不僵，良筆也。其時善製筆者有善連鎮之王興源、揚州亦有善製毛筆者，今世則有湖州、江西、徽州、湖南等地，亦有仿製并盛產，惟精良耐用者不多。尤其近世大陸受文化大革命影響，鄉鎮多為人民公社，製筆工人吃大鍋飯，製筆方式祇重量，不重質，原有之製毛筆工廠亦隨之變質，當年製筆匠師，不傳徒，不設肄之風氣蕩然無存。昔日製名筆商賈亦不好，近年反倒有台灣之大陸移民具有製筆技能者，尚能製作堪用毛筆，惜毫毛原料台地不產，須仰賴大陸傳入，故好筆不多。近年大陸恢復個體戶後，製毛筆工廠逐漸恢復，品質亦稍改進，惟精品不多，曾至江西、湖南、湖州、揚州訪尋，品質多劣品，今年至北京琉璃廠榮寶齋訪購，佳品索價之昂，令人咋舌，上品索人民幣三千元以上，且純狼毫不多，高價購之，頗為心痛。

次論及毛筆種類，略可分狼毫、羊毫、兼毫三類。狼毫非狼毛，應係黃鼠狼，大陸俗稱犬仙，人皆敬之而多不敢捉，故產品不豐。東晉王羲之書蘭亭序所用之鼠鬚筆，即係鼬鼠筆，即黃鼠狼之毫，今市面以馬尾冒充使用，尤以長鋒狼毫多屬膺品，蓋黃鼠狼毫最長僅寸半耳。羊毫筆之取毫以青羊及黃羊之鬚或尾毫為佳，羊毫筆始於秦之蒙恬，根據中華古今注記載，蒙恬作秦筆以拓木為管， 鹿毛為柱，羊毛為被。近代羊毫筆以嘉興製為最，因其地屬浙江，江南氣侯溫和，所產筆毫亦上乘。黃山谷作書喜用羊毫，書寫大字較柔腴，但其中楷小字則使用兼毫或兔毫，乃露鋒稜。兼毫筆則係採用兩種以上毫毛製成，俗稱七紫三羊，五紫五羊，二紫八羊均屬之，所謂紫毫即野兔毛，以之配羊毫取其健柔相配，紫毫作柱稍長，羊毫為被稍短，外覆與柱齊羊毫，凡三層，既吸墨又可書寫流利，剛柔並濟，得心應手，小楷、大楷、斗字、榜書，均可適宜，且符合物美價廉原則，初習書者尤宜用之。

繼談筆之選用，古書法家嘗以筆之四德喻之，乃指尖、圓、齊、健，四大要素。筆尖毫堅，毫束乃圓，筆尖壓平視之須平。健乃指筆毫之韌性，醮墨畫之不宜開叉，彈力十足，蓋毛筆用久則成秃筆，則不宜書寫，惟曾見極少數書家卻愛寫秃筆字，是原新購毛筆，即去其尖，雖其自成一家，但已無神彩，吾人購筆應令售者潤毫壓扁，視其平衡狀，如有凹凸必係劣質。筆圓指筆毫如飽滿之棗核，除非寫特小之米字，僅需數根韌性堅強毫毛外，多應成勁圓妍美，不可長而不勻，米元章說：「鋒能圓，書安得不圓。」意即指此。故筆毫醮墨後，形體應為圓錐飽滿狀，書寫時乃能得力，粗細如意，美態自然，倘筆毫細瘦，則書寫的字形當不免枯瘦。至於健應指筆腰彈力，如將筆寫畢一劃後，再提筆，其腰部應即恢復原狀。

書寫之選筆，應視字體大小，大筆寫小字，不能見筆力，小筆寫大字則筆鋒不足，久書者當取其宜，選筆得宜能生頓挫跌宕之韻致，尤不可以小筆寫大字，則筆毫敗損，將不能再寫小字。另在體型方面，亦應注意書寫風格而選筆，寫蘭亭序宜用狼毫之鼬鼠筆，寫端楷大字顔、柳、歐類型字，可用兼毫，寫行書類如褚遂良、顏真卿爭座位自書告身類， 張照、梁同書、王文治及黃山谷松風閣類，則可選用長鋒筆毫，取其豐腴姿媚，視古之書家用筆，如蘇東坡所用雞毛筆則與胎毛筆類似，極柔軟，故東坡字型多濃墨而腴肥，黃山谷則喜用狼毫并淡墨，故其書多瘦硬。

選筆固屬重要，但啟用與保養更須得法，如新筆法須去膠質，可以涼溫水泡之，筆毫既開當有韌性，切忌用熱水或口咬，則使毫毛變形折損，泡水勿太久，全開即可 。有人說大字統開，中楷半開，小字筆尖，實乃謬論。開筆後，須潤筆，將筆中水份吸乾，取筆在淨硯上輕捺，令毫毛挺直後，再醮墨均勻，此時應注意墨過少則枯，而難運轉，過多墨腰漲無力 。筆既使用完畢後，應每日清洗，去其餘墨，否則筆乾墨黏合，甚難化開，即令以熱水長泡強令化開，筆毫已受傷而無彈力，不健矣。筆洗淨掛於筆架，使餘水自然滴落陰涼風乾，不可曝晒，尤不可再罣入筆套，使其霉損毫毛或引蟲蛀。

95.7.24(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