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南宮隨筆           文／戴紹卿

　

　

宋代四大書法家，史稱原列蘇東坡、黃山谷、米南宮、蔡京，其排列順序似以年齡排列，後因譽論對蔡京不值其人，乃以蔡襄改列，實際蔡襄年齡最大，應以列居前首，此亦使吾人瞭解，道德對學者的看法，應屬首要，但因習慣上，宋四家多以蘇、黃、米、蔡稱之，乃延習久遠。

宋四家中，似以蘇東坡、黃山谷道德學識最受人尊崇，蔡襄則以政治成就為重，米芾一生沉浸於書法藝術之光輝，蘇東坡亦對之推崇備至，認其書品風檣陣馬，沉著痛快，可與鍾王並行，尤以米芾能以古人面目，運自家筆法，其初習顏真卿、周越、蘇子美，定下習書基礎，再學柳公權、歐陽詢，且習褚遂良甚久，並為褚摹蘭亭寫跋，當然對晉王書研習頗多，更由此崇拜晉人書法，追求高古，雖曾用心習李北海，人謂米字有李邕筆法，米芾竟聞而惡之，又潛心習獻之作品，竟能模仿甚佳，維妙維肖，當時有品米書超逸入神，獨樹異幟，間架奇巧。一般說來，米字以行書最好，草書次之，楷書再次，篆隸則不工亦不見，米芾習字集合古法帖，能取其長，而自創作，其對古人書作臨習能鑑別其優劣點，批評亦毫無顧際，徽宗曾問米芾本朝書家看法，芾曰：「蔡京不得筆，蔡卞得筆但乏逸韻，蔡襄勒字，沈遼排字，黃庭堅描字，蘇軾畫字。」徽宗再問，你怎樣？芾曰：「臣書刷字」，可謂妙答。而其論草書帖中，更對張旭、高閑、[(工+几)+言]光之評，幾近責難。米芾曾謂書說，學書弄翰，把筆輕，自然心手虛，振迅天真，出於意外，篇章所書宜各不同，若一一相似，則奴書也。所謂得筆者，即指書品應具備骨、肉、筋、皮、脂澤、風神皆全。如「三」字三畫應各異，輕重不同，此乃天真，又說使毫行墨宜如提按遊絲，懸筆揮就，方能得趣。由此可見米芾論書能粗能細，能詳也能含糊，若能得其精華實屬不易。

米芾在處世為人方面，其人個性自由，想到那裏就說到那裏，痛惡束縳。他崇拜的人晉之二王，視東坡如師，曾臨書過的大書家批評也不留情，故人稱其瘋顛，性有潔癖，曾拜醜石，呼之石丈，難怪人謂其精神已有問題，但客觀來說，米芾天性純真，一生赤子之心，可謂性情中人，且淡泊名利，逍遙曠達，其母閻氏曾為高皇后乳母，少年居住宮廷，做官獲取名利極易，皆不為所取，故當時深為名士賢者稱頌，並受仰慕，故米字風行，洛陽紙貴，有當代吳琚因學米而成名，其條幅「橋畔垂陽」，今存故宮博物院，余曾每至外雙溪都希望能予一見，以求心曠神怡，是否受南宮之瘋顛傳染耳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