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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回唭哩岸  /網路轉載文章
  在「北投文化巡禮」這樣的標題下,原應該介紹北投的文字卻橫跨到了隔鄰的唭哩岸,每個人必然的疑惑,一個大大的問號於焉升起……

  《淡水廳志》卷二〈封域志〉中載:「淡水開發,自奇里岸始。」台北盆地開發,始自淡水;淡水發展,由唭哩岸揭開序幕。因此,北投巡禮,理當從唭哩岸出發。

  雖然近在咫尺,來來去去的,之前的唭哩岸於我們不過是一片片散落的圖塊,熟悉而又陌生。熟悉的是日所常見的重複影像,陌生的是其中無形的鏈結。

  深入瞭解之後,從不同的角度望去,眼中便是一種截然不同的風景,像極了禪宗所言「見山不是山」的境界之後,「見山又為山」了。

  歷史像是已沈澱多年的地層,必須依靠如考古學家敏銳而細微的觀察力來做適度的放大與縮小。透過過去的文字與現在的圖像,我們追尋著並拼湊出了唭哩岸的面貌。

  天黑了。隨著漸次亮起的燈火,漫步在唭哩岸,看著人群由唭哩岸車站流出,穿梭在小小的街道中,更覺得有一種深沈的安詳。歷史原不曾間斷,改變的只是社會的面貌。呼吸著生命的律動的同時,我們更迫切需要尋找與土地共同的脈搏。

  尋找不如就從這裡,從唭哩岸開始吧!

  唭哩岸是捷運淡水線上一個奇特的名字,是從陽明大學下望一片高低錯落的屋宇,是本地居民一段光耀的過去,是一段我們不能不知道的歷史。

  由北投出發,沿著今日捷運淡水線向台北方向走去,沿途會經過一個名叫「唭哩岸」的地方。這個在北台開發史中重要的名字,曾一度從人們的口中消失,而今又慢慢由人們的記憶角落中被提取出來。從風光顯赫到蒙塵多時,唭哩岸經歷了怎樣的生命歷程?它有什麼值得我們賦予關注眼光之處?

  唭哩岸的興衰史體現的是一種時代變遷的不得不然,我們雖無須撫碑興嘆,但卻必須清楚歷史為何會照著這種軌跡運行。且讓我們踏著過往的痕跡,由此開始細細追尋......

★歷史的起點
  同治七年修纂的《淡水廳志》卷二〈封域志〉中載:「淡水開發,自奇里岸始。」明白指出了唭哩岸是淡北農業的發源地。當時所謂的淡水,是指行政區劃上的淡水廳,南自大甲溪、北至三貂嶺、東極內山、西底於海。

 一、唭哩岸的由來
  現在的研究學者多認為「唭哩岸」這三個字與平埔族一支的凱達格蘭族「奇里岸社」關係非常密切。依據西元一六五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村落統計資料,發現「唭哩岸」在當時就已經出現,荷蘭文作「KIRANANNA」,有十三戶,五十人左右(詹素娟 199612)。依《台北市志》首卷中所附「明鄭天興州圖」則可證實,唭哩岸的開發早在明鄭時期即已開始,當時寫做「奇里岸」。唭哩岸地名沿革請參考鄉土小辭典。

  「唭哩岸」地名的由來,至今尚未有一定論。最普為人接受的說法是因為從淡水河口沿河上溯,到此恰為一外伸的灣頭地形,西班牙人見此,即依菲律賓群島中的土語「Bahialrigan」(意為「海灣」)命名;也有說可能為原住民酋長姓氏之意,但都只是猜測。雖然地名的書寫方式不同時期有不同的演變,但無論荷西或明鄭、清領時代,地名發音都極近似,所以應是平埔族語的音譯,殆無疑義。

  至於早期「唭哩岸社」的確切地點,據我們採訪吉利米行蔡財林老闆 )所得,蔡老闆個人認為是現今承德路上雙連幼稚園、王記汽車、麥當勞之三角地帶。此處早期稱為「破竹圍」,唭哩岸地區的大家族謝姓家族,其第一代祖先謝文發在清雍正二年(1724)來此開墾,就是在此地與原住民女子成親,獲得大片土地的。

  漢人男子與原住民女子通婚,實有其特殊的歷史淵源。由於明鄭曾佔台灣做為反清復明之根據地,復加上台海海域多倭寇海盜流竄,清未領台前已命令沿海居民居住需離海三十公里。清領台後(1684),即頒佈渡台三禁。

  雖禁令森嚴,但為了「賺吃」(討生活),捨命偷渡來台者仍大有人在。只是偷渡者多為無家的男子(台語俗稱「羅漢腳」),都是「雙腳夾一粒攔趴」,他們多半與台灣本地的原住民女子通婚,台諺有云:「有唐山公,無唐山媽。」就是這個意思。男多女少,也造成螟蛉子及童養媳的特有風俗。

  因謝文發之墓立於今紗帽山,加以謝氏其平埔族女祖的埋葬地在前面提到的「破竹圍」處(原住民有死後葬於家園附近,守候家園之俗),不但標示了早期居民的活動範圍,也顯示唭哩岸確為原住民之居所。

  在行政區劃上,唭哩岸屬台北市北投區,其範圍大抵包括立農、東華、吉利、尊賢、立賢、吉慶、永和、永明、永欣等8個里。目前的「唭哩岸」則指的是北投區立農街一帶,也是其發展最根本、最繁榮的地方。

 二、興起與衰微
  一)唭哩岸的興起
  唭哩岸之所以在兩百多年前即發展成為淡北最早的街市,主因是其位置極佳,套用中國文化的術語就是「風水好」,因此地靈人傑。

  據我們幾次採訪所得,關於本地的風水傳說版本主要有二:
  一說本地地形為一隻大雁,脊骨自烏尖連山到唭哩岸山;
  一說為一隻臥牛,本地大族謝姓即居於牛角交會處,為靈氣之所鍾,故而最發達。
  但之後日人興建鐵路,截斷牛角,壞了風水,唭哩岸因此沒落。

  姑不論風水之說如何,從其自然與人文環境判斷,唭哩岸興起原因主要有以下兩點:
  (1)灌溉與水運的便捷:
  從文明發展的模式來看,交通之便利絕對是發展初期最重要的因素之一,唭哩岸也不例外。

  唭哩岸地區有兩條大水圳:「清水圳」及「八仙圳」,均流經當時的唭哩岸老街附近,可接基隆河,再連淡水河。這兩條水圳除被引作農田用水外,也擔負著運輸的任務,外地磚類、煤炭的輸入與本地名產唭哩岸石的輸出,都是經由此水路。

  唭哩岸主要的對外港口有三:中八仙渡船頭、五分港、撿仔埔,既可由基隆河上溯內湖、石碇,亦可行至關渡,甚至由淡水河上達艋舺與新店等地,是早期本地農產品及外地物資進出之場所。

  (2)淡北古道必經之地:
  此處所謂淡北古道,是指由台北到淡水的陸路,昔日商旅由台北經石牌橋,均自此入北投,再經清江路抵關渡。主要路線由淡水小坪頂北投大同街唭哩岸街,使得唭哩岸老街因此興盛。

  二)農業與商業
  憑藉著此處絕佳的自然環境,土壤肥沃而盛產稻米,唭哩岸成為台北平原上稻米生產最多的地方,一甲地的稻米年產量高達一萬四千斤,「做田」也形成本地人口主要的經濟活動。唭哩岸也是農業集散點,集散物資如本地盛產的稻米、鳳梨、收購而來的稻草編草席、草袋等。不僅如此,日治晚期實施配給制度的物資,石牌北投附近地區因地近之故,亦是來唭哩岸配領。相對於周邊尚未發展的北投、石牌等地,當時此地富裕程度可以想見。 

  唭哩岸兩大水圳(八仙圳、清水圳)是孕育唭哩岸的生命之泉。對於本地居民而言,不僅為日常生活用水、灌溉、運輸的來源,更是童年記憶中的快樂天堂。

  三)興盛到衰微
  唭哩岸最興盛的時期是光緒初年(約光緒八年)台北建城,因當時建城所用的牆磚有一部份即為唭哩岸石之故。唭哩岸老街這個地標的出現就是當年興盛的最好證明。

  老街即立農街,以今立農國小為分界,東為頂街,西為下街。初時唭哩岸人口少,多集中居住於下街、頂街。當年因唭哩岸石開採的熱潮,外來人口漸多,老街上出現了許多店鋪,如南北雜貨、中藥鋪、糕餅店等,商家林立,居住條件堪稱方便,甚至還有鴉片煙館呢!

  唯自一八九七年淡水線鐵路通車,之後北淡公路(承德路-中央北路這一段)的修築,交通便利優勢不再,發展逐漸落後於鄰近的石牌庄,唭哩岸的發展在繁華中開始蒙上一層陰影,「唭哩岸」這個名字亦因此漸為石牌所取代。

 三、族群交融
  漫長的歲月中,唭哩岸這塊土地上呈現了許許多多族群活動交會的痕跡。在此見到的族群融合現象可分為漢人與平埔族間,與漢人群體中先來後到者之相處情形兩個方向來談。
  一)埔漢交流
  在漢人來台之前,平埔族人已經在這塊土地上居住數百年之久。當時抵台卻身無長物的漢人,為獲取土地不得不運用手段,例如通婚、欺騙、交換等等。「娶番女」是最常使用的方式之一,因為原住民的農業生產以婦女為主,通婚是一種最快讓原住民承認漢人擁有土地合法性的方法。

  埔漢間的相處除了和平的通婚外,其實很多情況下也有衝突的矛盾。漢人常常以取巧的欺詐方法騙取原住民的土地,如改土地租用為買賣、半夜移動土地界線等情況時有所聞,致使衝突頻生,嚴重者甚至鬧出人命。官府無奈,只得以政治力量介入民間族群的交流 。

  乾隆年間,此地賴、魏、謝三姓祖先因土地問題與平埔族發生爭執,淡水同知曾日瑛為確定埔漢產業界線而立石於民番交界處,以絕爭端。石碑日後轉音「石牌」,為今日石牌地名之由來。

  除了具體的石碑有跡可尋外,我們尚可從唭哩岸謝姓大族今日遺俗中窺見不同族群接觸、通婚後的影響。因謝姓遠祖為平埔族,故後代子孫均不講番,如「紅面番鴨」改稱為「紅面鴨」,番婆稱為「露鴨」;又因避其祖謝文發名字中「發」字之諱,稱「發粿」為「酵粿」(「酵」字台語念ㄍㄚˋ)等。凡此種種,均可略窺其尊重先人的傳統,也看得出漢族與平埔族原有習俗交相採借的結果。

  二)漢漢之爭
  除了與原住民相處會有衝突外,漢移民間彼此也常滋事端,稱為「分類械鬥」。台灣最初地廣人稀,各籍移民原能相安無事,但後來人口增加,為了爭土地、水源,演出打群架的械鬥。這種群毆群殺,北部稱為「拼」,南部稱為「台」(即「殺」的意思),台灣常見的大眾爺廟也是這種時代背景的產物。

  唭哩岸雖沒有關於武裝械鬥的歷史記載,但不同的漢移民間仍有強烈的群體意識。據地方耆老及蔡財林老闆所述,日治時代以石牌路為界線分成「唭里岸」與「石牌仔」;石牌地區日漸興盛後,極力強調石牌與唭哩岸的區別,不但處處爭取以石牌命名,也堅持在石牌土地上的原唭里岸車站需改名為石牌車站,但並未成功。石牌人士不服,後來達成條件交換,在唭哩岸土地上的國小便名為石牌國小。

  時勢改易,在強調互相尊重的今日,唭哩岸與石牌間的地方競爭仍在,只是轉為「拼陣頭」等良性方式呈現,這應該也是雙方所樂見的吧!

  不知不覺中,唭哩岸的歷史靜靜緩緩地沈澱,同時也似乎沈澱了自己。

 四、現在與未來
  終於
  復了你的名
  從層層灰燼中走來的鳳鳥
  你似脫去舊有面貌

  走一趟唭哩岸,訝異自己沒有美人遲暮的感慨,反而有種乍見初春的雀躍心情。不為什麼,只因從蔡老闆、從許多當地居民甚至非居民身上,我們看到一群默默努力的人們在做著令人無比感動的事----決定自己的生活該怎樣過、相信自己的努力會改變環境。

  這樣的唭哩岸,明天會是什麼模樣?

  也許我們對所謂的社區營造無所認識,也許我們不是位居高位、能做重要決策的人物,也許我們不夠專業、不是富人...。但重要的是大家都體悟到:只有用心認識這塊土地,瞭解並尊重這塊土地上過去自然與人文的變遷,才有能力改變現在,進而創造更美麗的未來!

  美好的人們,能讓世界更美好!

  無聲的走一趟唭哩岸,你不必然要與歷史進行對話。只是看那浮雲夕陽,聽那風吟雨唱,就走進了土地的過往,遺忘了存身的時光......

★唭哩岸老街
  舟楫之盛,為昔日的唭哩岸老街(今日的立農街),帶來了繁榮與興盛。早期的唭哩岸老街是重要的物產集散中心。無論是唭哩岸山開採的唭哩岸石、附近田園山林所產的農產品、經濟作物鳳梨、五節芒編織之掃帚...等,皆經此地運送出去;外來商旅亦以此地作為交易、休憩之用。

  唭哩岸街是唭哩岸早期的市集中心,人口雲集,交易鼎盛,街道兩旁商店林立,有客棧、酒店、肉舖、糕餅店、中藥店、南北雜貨...等。便利的生活,繁榮了唭哩岸。不僅村民生活衣食無缺,也因此成就了不少萬金富豪。昔有「九萬二七千」之說,便是最貼切的形容。

  交通不但是唭哩岸發展的關鍵,亦是造成其沒落的主因。當交通優勢不再,其地位便逐漸沒落。過去繁華景致已成過眼雲煙,店鋪老舊、凋零,一一拆除改建,如今早不見老街昔日風貌。徒留幾間古厝,讓人追想唭哩岸老街曾有過的流金歲月。

  位於老街上的吉利米行蔡老闆,收藏了一塊光緒甲申年間店名「復源」的石頭店招。蔡老闆不遺餘力的為保存所餘無幾的老街古蹟而努力,同時竭力喚起唭哩岸每一份子的鄉土情懷。

 一、潘宅
  漫步老街,彷如沈浸於懷舊的時空裡。若想探尋唭哩岸老街古色古香的建築,潘宅定不能錯過。

  二層樓的建築和空間格局,予人簡單清爽的感覺。外牆以本地唭哩岸石修砌,不論中屋的洗石子壁面或兩側屋的紅磚實牆,都頗具特色。

  我們雖無法親口證實,但想其亦應是本地富有人家之一。駐足其間,令人油然生起思古之幽情,留連忘返。

 二、王錫祺宅
 
  《淡水廳志》卷三〈建置志〉載:「淇里岸石橋,廳北芝蘭堡淇里岸街東,乾隆四十六年舉人王錫祺、莊耆潘元振等捐造」,又同志記載:「淇里岸柴橋,廳北淇里岸街西,舉人王錫祺捐造」。

  昔人王錫祺,率眾抵唭哩岸,開墾荒野,為唭哩岸發展留下足跡。其後人至今仍於此地定居。王宅可觀、可嘆之處在於先人努力貢獻,後人薪火相傳、綿延不絕。

★東華風情
 山水裝飾了你的容顏
 高高的脊骨
 一如往昔的高傲

 一、老厝街
  你由捷運旁單向通行的東華街一段拐進300巷的一條小路,在幽靜的氣氛中行走幾十步後,迎面即見一排頗有年歲的老房子。直覺的,你想這聚落的背後必有許許多多的動人故事。

  這裡是唭哩岸最後僅餘重要而完整的古厝街,當地人稱為「後厝」。

  從前先民之所以會選擇這裡居住,是因為環境依山傍水,條件良好。第一、背倚唭哩岸山,強風不入;第二、面迎淡水河灣,地勢高,不淹水。

  一)百年寶樹堂
  老厝街上第一間古屋是門楣上書「寶樹堂」的謝宅。牆面是本省磚牆的主要作法---「斗子牆」,意指將磚砌成斗形(如中空箱子),縫間填以土角、卵石等,不填者另稱「空斗牆」。砌牆的紅磚雖是常見的材料,但眼尖的你必能發現下方是以本地的唭哩岸石為基礎建材,幾面牆上分別呈現了清朝與日治不同時代的不同建築風格。

  二)謝姓家族
  「寶樹」,是謝姓人家的堂號。因其祖先封地前有一棵大樹,為示飲水思源,故分出的祠堂前均植有一樹做紀念,並以此為堂號。

  在唭哩岸的歷史中,謝姓家族佔有一席極重要之地。謝姓最早到此地的祖先謝文發,在唭哩岸與平埔族女子成婚,幾代繁衍下來的結果,謝姓家族成為唭哩岸的大族,擁有連綿的土地,子孫亦都頗為興旺。

  三)唭哩名士謝龍振
  第二間古屋是本地無人不曉的名士謝龍振宅邸。雖然已故世多年,但從屋外整齊有致的花木,尚能依稀想見從前謝龍振先生的不凡氣度。

  謝龍振先生是謝文發氏的後人,為人熱心公益,交遊廣闊。日據時與日人所開的工礦公司關係良好,學得了開採磁土的技術,事業因此一帆風順,著名的奇龍窯業(雙獅磁磚前身)即其事業之一。光復後擔任里長,服務鄉里外亦全力扶持子弟戲團之復興,對唭哩岸的發展貢獻實多。

  四)唭樂社
  「老一輩的唭哩岸居民沒有人不知道曾經響遍台灣北山基隆、宜蘭、金山、台北一帶的『唭樂社』。」你聽他神采奕奕的說著地方上流傳的這一句話。

  唭樂社為一子弟戲團,團員多為當地居民所組成,是當時社會農忙工作之餘外練唱的娛樂。子弟戲團的成員不領分文薪水,收入來自聘主與觀眾不固定的賞金,可說微薄,台灣話「憨子弟」就是出於子弟戲。

  唭樂社源於何時已無法可考。光復後,由地方頭人謝龍振先生所振興,由於謝先生熱心公益,本身亦熱衷於子弟戲之演出,不但聘老師教授學生,還購買各種布景行頭,質與量都是一時之選,唭樂社才又慢慢浮上台面。

  當時社會賺吃人為多數,不工作就沒得吃,所以學生學戲往往造成家庭的一種負擔,而造成生計問題。若成員中有經濟困境者,謝先生都能一一為其解決,讓學生無後顧之憂而能盡興演出。

  每到黃昏,學文場和後場的人就前往慈生宮,學武場的人則前往謝府,再由幾位老師授課。文場師傅有兩位:團牛仙與耀仙。團牛仙傳授後學非常嚴謹,主要是唱腔和身段的變化,若非有濃厚興趣和耐心者,往往都打退堂鼓。仙仔調教任何角色都維妙維肖,令受學者及旁觀者都嘆為觀止,直呼過癮。

  耀仙教授戲曲和斬頭(演出的前、中、後)為每一演出者做一概略說明,然後演出者就能依平日所學臨機應變、各自發揮,自主性非常高。武場師傅名為洪來福,每於黃昏時刻,學生就相互吆喝,在父母的允許之下,成群結伴至謝宅報到。簡單在庭院裡鋪上榻榻米,就這樣練將起來了。
 
  後場師傅為金井先生,金井仙本身是吹鼓仔、鼓吹和大鼓之能手,指揮後場琴瑟和鳴,讓子弟戲的演出全場貫注、無懈可擊。

  老師對於先學後進的學生均一視同仁,依學生們的天分資質,教其所當學的看家本領。課程結束後照例有一頓豐富的點心,是大家所期待的。點心過後,學戲的辛苦亦拋諸腦後了。一些時日下來,每位學生都能功夫上手,於日後子弟戲的演出,和迎神廟會的陣頭上,都能有很傑出的表現。

  唭樂社最膾炙人口的戲碼是「薛平貴與王寶釧」和「紅扇子」,兩齣戲都是當時所謂的「黑衫戲」,亦即唱詞多、內容好、情節較可憐的戲碼,故而演出時不但賺人掌聲與熱淚,更賺得銀兩。每逢曲終人散之時,戲迷們的熱情和殷勤,真不知如何形容。

  唭樂社原本為一子弟戲,經過幾位仙仔的調教後,成為北台灣各地酬神廟會爭相禮聘的的戲團,所到之處人山人海,盛況空前。尤其民國三十六年一次大稻埕牛埔仔土地公演戲,三十幾團子弟戲輪流演出,唭樂社拔得頭籌,爾後即成為各地爭相聘演的對象。唭樂社的旗幟因此成為唭哩岸庄的代名詞,當時之盛況,庄民莫不深覺與有榮焉。

  「唭樂社興賣久,穿搬紅扇子」,一語成讖。一場北淡線的車禍奪走數位唭樂社台柱的生命,給了唭樂社莫大的打擊。民國45年,謝龍振先生於事業場所驟逝,社團經濟來源頓失﹔加上大時代腳步的進逼,無法與聲光誘人的新娛樂相比,唭樂社從此一蹶不振而致消聲斂跡。

  「至此,唭樂社只留存在唭哩岸庄民的記憶中而已。」聽著聽著,你不禁幾分惆悵之情油然而生。
 
  五)土埆厝
  從小路斜拐、踏著泥腸小徑而上,你來到一處已半傾圮的土角厝。這種用土塊疊砌,中間以碎稻梗、米殼或石灰等為黏結物的屋牆,總是予人滄桑之感﹔此刻尤如年華老去的人兒,眉宇間有無盡落寞意。

  點點破落的蛛絲馬跡,像在邀請著人聽它訴說前塵煙雲。正不知是否該感嘆間,驀一回首,你卻發現牆外一小園充滿生機的鳳梨與野菜,足見世界之不離不棄。
 
 二、東華公園
  老厝街旁邊依傍著東華公園,公園乃倚著唭哩岸山的地勢而建,山雖不甚高,仍感覺有種隱隱然的器宇軒昂。

  一)唭哩岸碑
  在公園入口處矗立著一塊驗明正身似的唭哩岸碑。遺憾碑石歲月未長的同時,你同風兒一起輕聲地唸著上面記載的文字:「唭里岸,亦書奇里岸、淇里岸,平埔族凱達格蘭之社名……

  數行文字就道盡千百年的過往,你從來不知道,原來歷史可以這樣簡單。

  二)萬千風情
  由公園的台階拾級而上,令人訝異的是,登數十步之高後就彷彿遠離了下方的喧嚷塵囂,耳畔所聞只有微風替森林輕輕梳頭的沙沙聲響。陽光在樹上、葉間游著泳,觸目所見一片鬱鬱蒼蒼。

  看著看著,你發現這裡屬於亞熱帶闊葉林生態系,多是一般野外常見的植物,例如血桐、白匏子、雀榕等,像在歡喜著生命的美好似的,全都拔得高高的。石間地面也不寂寞,不但蕨類蓬蓬勃勃,青苔們更是爭先恐後的冒出頭來。

  這裡的風格與北投公園相較之下,有很顯著的差異,東華公園像是薄施脂粉的小家碧玉,自然而純樸;北投公園則是氣派大方的富家閨秀,華美而雍容。

  微笑著,你竟在這裡尋芳問柳……

  相思樹
  若從東華公園入口仰望,滿山盡是濃密的相思林,隨風搖動時像極了一大簇洶湧的汪洋綠海。

  相思樹屬豆科常綠喬木,原產於恆春半島,為本省山地常見的樹種之一,在台灣貧瘠的黃土地區造林相當成功。相思的假葉係由葉柄化成,其型恰如楊柳葉,細細長長的,春夏季開花時梢頭像染了一片金黃,煞是好看。

  相思樹用途多且廣,雖然相思子有劇毒,但木材本身可做家具、鐵道枕木,也可以在炭窯中燒成上好的木炭。日治時期日人在平地與山坡廣為栽植,以為水土保持與觀賞之用,並禁止砍伐。

  林投
  再往上走,你發現了地面交錯蔓生的林投。林投為海濱植物,在這裡卻也能見,你猜測此處的自然環境原是濱海,只是滄海桑田,今日形勢已易。

  鳳梨
  清朝時,鳳梨就是唭哩岸山著名的經濟作物,最遠栽植到今日軍艦岩一帶。此地鳳梨為野生種,肉少皮厚,葉緣有刺,但味極甜。據說在產量最盛時,日產數千斤,居民需以肩挑到當時集散的士林市場販賣,市場中的鳳梨幾乎都是由此所出,為本地除稻米外第二大宗的農產品。

  「鳳梨山!」你不由的神往著當時滿被鳳梨雕琢的唭哩岸山風景。

  聽說現在因為南部的鳳梨肉多味美產量大,大量栽種成本低,唭哩岸的鳳梨無法與之競爭,只剩下私人種植,稀稀疏疏的幾處鳳梨園引人遐思罷了。

  刺竹
  走著走著,一陣陣風吹過耳畔,帶來半山「依依呀呀」的樹語。耳中聽得分明的當兒,小路旁幾叢密密簇生的刺竹也同時映入眼簾。早期移民用作防風、防盜屏障的,今日寂寞的站在這裡,彷彿仍在盡職地為山下人家做守衛。

  三)大雁展翅
  站在唭哩山沿著捷運北投站方向走去,你見著一處略高出而可遠眺四周的小丘,由不遠的軍艦岩連綿而來,他們說這裡就是大雁長長的頸子。倚欄而望,你想像原來風采昂揚的雁首,今日有一條藍藍的帶子穿流而過,人文的風景交融著自然的風景,故事依然訴說不盡……

  「最明亮時總是最迷惘,最繁華時總是最悲涼。而今所餘,唯一愁林緒,倩滿山相思。

★打石山傳奇
  唭哩岸山,這看似毫不起眼的小山峰,卻承載了許多共同的回憶。先來後到的居民們,不論是平埔族、漢人、日本人,都不約而同地選擇這個地方,在此生根繁衍,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偶然?什麼樣的因緣?

 一、唭哩岸之寶
  傳說唭哩岸山是隻大雁,這座大雁的身體蘊藏了豐富的寶藏-唭哩岸石。也因為如此,它又被稱為石頭山、石山。曾經,唭哩岸一帶的居民靠著這山自給自足的活著,在農暇之餘以打石為業,農耕、打石按季節交相輪替。

  屬於沈積岩的唭哩岸石是天然的好建材,據說住起來冬暖夏涼,十分舒適。走訪唭哩岸或北投一帶,常常可以看到以這種質地細緻、紋理優美的石頭就地取材所建蓋的老房子。除了民宅牆院、農村的豬舍牛棚以外,當時軍事上的基地、砲台、防空壕也可以看到它的蹤影。據說在台北城牆建造之時,是以人力和牛車將石頭自山上搬運到目前大同電子對面的憲兵隊處,再沿著基隆河一路水運至台北城牆。

  不單單供建築之用,唭哩岸石因為本身特有的性質,亦成為物美價廉的耐火材。唭哩岸石內含硅元素,鹼業、玻璃業均以其做為熔爐的內層,不但可以耐高溫保護爐子;且因其係沈積岩,以致於爐內雜質非常容易清理。當時還外銷到日本、東南亞一帶,可見其炙手可熱的重要性。另外,唭哩岸石尚含有水銀玻璃質,在黑暗中可以閃閃發光,成為現在高級的室內外裝潢建材。

  正因為唭哩岸石在唭哩岸擁有這種「台灣第一」的聲勢,造就了當年的打石盛況也實在不足以令人感到驚訝了!

 二、石窟與打石
  一)石窟
  唭哩岸山的山腰正是當年石頭開採的石窟所在地,想像那一片一片的白帆,由山腳下一層層往山上搭蓋起來,應該是極為壯觀的場景吧!目前東華街一帶僅存可見的零星打石場實非真正的開採地。大大小小的石窟必須經過相當的整理,才得以將其上的雜草叢木去除以為開採,而整理起來既費時又耗力,擁有人必須有相當的資力。而根據其地理位置運輸的便利性、石頭開採的難易度,使石窟有所謂好壞之分,直接影響了其讓渡的價值。

  二)打石
  打石是一種專業。聽蔡財林老闆說,打石師傅最要緊的功夫就是觀察山勢石頭的走向,再決定石頭開採的方式。石窟下部若先予以挖空,以方便將石壁闢下者稱為「淘空」;如果山勢石串為東北或西北走向的話,開採則往往由相反方向進行,也就是於東南方和西南方作業,配合著不同的「˙ㄉ一ㄚ」、「轉」、「破」、「ㄑㄧㄤˊ ˋ」 等方法。因工作難度頗高,當時具備這種本領的人無不被爭相聘請,而打石師傅亦多衣缽相承,由父傳子。

  在民國四十五年左右,打石師傅一日工資與當時其他師傅收入相較之下,可以高出三分之一的薪水,具有極誘人的行情。據說打石工人工作時均頭戴斗笠,每當聽到窸窣的輕微聲響,即知頂上有碎石落下,便能相互警告走避以防山崩。由此可知,打石實為一危險性極高的行業。

  民國六十四年,因陽明大學之興建與水土保持的緣故,石窟開採終告一段落。目前零星可見的打石場,其處理的石材除來自拆除或破落的原有住屋外,多由南勢角一帶取得。禁止開採加上人工昂貴,今日唭哩岸石價格甚高,而昔日輝煌的打石業也逐漸沒落。

  走在陽明大學的校區,我們仍然可以在山壁上看到那些徒手開山闢地的痕跡。然而時空易轉、物換星移,當時那滿山石窟白帆棚,兩百多人奮力揮汗敲打,吆喝聲此起彼落的景象,現在也只能藉著這些沈默的刻痕憑空想像!

  唭哩岸山如同母親一般,化自身的血肉為沃土,哺育山下的孩子而無怨悔,現在的我們,是否應心存憐惜而生反哺之情呢?

★慈生宮
  座落於立農街一段的慈生宮(原址位於現今吉利公園),又名「五穀先帝廟」,為本區最重要的廟宇,亦是北台灣歷史最悠久的寺廟。

  《台北縣誌》中記載:「慈生宮建於明永曆二三己酉年,祀五谷先帝、天上聖母、福德正神」。明末,福建同安、漳州兩縣先民來台開墾荒地,務農耕作。先民來台拓墾,地域觀念強,漢番時起爭端,祀奉神農可減少械鬥與紛爭,保祐五穀豐收、庇佑鄉民。

 一、外牆與廟埕
  來到慈生宮,首先映入眼簾是一對栩栩如生的石獅。石獅兩旁牆圍上有四幅春耕、夏耘、秋收、冬藏的圖雕;廟內亦有二十四節氣之圖雕。圖雕說明了昔日唭哩岸以農為業,讓人深刻感受到往日農忙之情景。

  廟埕左側大型立體圖雕,繪述著昔日唭哩岸依山傍水,阡陌小路間有著農人辛苦耕耘的痕跡,幾條涓涓細流蜿蜒其中,更顯農村之寧靜、純樸。圖雕旁有一段文字,恰為昔日唭哩岸下一註解:「數百年前唭里岸,漳泉遺老闢蒿萊。豐登萬世先農穀, 稞祝千秋后稷杯。聖水恩波通四海,靈山化日耀三臺。觀圖歸詠春風暖,好把蟠桃到處栽。」

  廟埕右側石壁上,歷次重修捐獻的芳名錄,記錄了慈生宮在歷代居民的胼手胝足、共同經營下,漸次開發茁壯,始有今日的規模。值得一提的是,歷代重修金額是以此地特有的計數符號「台灣碼指」所記載,可說是先民智慧的結晶。

  由於信徒大多為當地的居民,平常外來的香客不多,常見老人、婦女在此聊天,小孩亦認知了此空間的優點而在此玩耍、嬉戲。廟埕在傳統聚落中,經常扮演著聚集人群的角色,居民不但在此活動,更熱絡了彼此間的情感。

  慈生宮是唭哩岸這個大家庭的核心。不但是大家的信仰中心,也是心靈寄託的地方,早期更是村里重大事件決議的場所。今日,由於大家重視鄉土情感,許多鄰閭聯誼、慶典活動,皆以慈生宮為據點。慈生宮的地位不容忽視!

 二、廟內
  慈生宮主祀神農大帝,又祀觀音、媽祖、福德正神、虎爺......等。有三百年歷史的慈生宮,流傳著許許多多有趣的傳說。最膾炙人口的是關渡二媽回娘家、虎爺顯靈請戲班、先帝公除蟲害。

  廟中最為特殊的是藥籤,分婦科、男科、幼科、外科、及眼科。從前乩童常被五穀先帝附身,能開藥方治病;但由於神明有時並未顯靈,乩童仍假裝神明附身,替人看病。為了改善這種情形,改由擲茭求藥籤,至藥房抓藥的方式,昔人寫藥籤,擲茭問先帝公,填寫之藥籤正確與否,由此訂下現今的藥籤。據說求得先帝公之藥籤治病,頗具療效。

  廟內除有扁額「育我蒸民」、「護國佑民」等數方外,還有許多饒富興味的對聯,暗暗點出慈生宮及唭哩岸本地之特色,值得細究。

  慈生宮歷經五次整修,可惜均未能保留古蹟,環顧慈生宮四周,實在無法感受其三百多年的歷史,甚是可惜!時空物換星移,在心裡交織過,忽一體味,實在無限的感慨!如今雖不能親見古物,仍是懷著一顆誠摯的心來到慈生宮,點一炷清香,祈求上蒼庇佑。

 三、慈生宮傳說
  一)慈生宮與關渡二媽
  大陸人士早期行船來台做生意,船上載有「遊海婆神」──媽祖神像。船行至淡水港遇颱風,船毀人亡,神像漂流至大馬路(今承德路附近),被一農人拾起,將祂供奉在慈生宮。後因慈生宮整修而將媽祖神像寄祀於關渡宮,竣工後雖恭請媽祖回駕,然二媽表示要留在關渡宮,此後就安置在關渡宮,於是有正月十六二媽回娘家(慈生宮)的習俗。

  二媽神蹟頻傳,各方信徒都爭相往迎,因此二媽正月出門,要到四月才能回到關渡宮。二媽在北台灣相當有名,迎駕隊伍甚至遠達宜蘭。宜蘭迎二媽有一傳說,在日據時代,日本人做事條理分明,規定搭乘火車有票價區分,大人票、小孩票、物品秤斤......等,各有不同的票價。日人要求二媽搭火車到宜蘭須秤重,當時秤可秤得最重為二千五百斤,然二媽過秤時,無論怎麼秤,秤始終無法平衡。大家相信這是二媽顯靈,從此以後,二媽搭乘火車一律免費。

  二)慈生宮的先帝公(神農大帝)
  傳說唭哩岸曾有一次相當嚴重的蟲害,任憑農人用盡各種方法除蟲,都毫無效果。眾人束手無策之際,靈機一動,恭請先帝公在田園四周繞境,並在農田周圍貼上符咒,沒想到不出三天,蟲害盡除。爾後本地每遭蟲害,庄民必祈求先帝公護境,無不靈驗。

  三)慈生宮的虎爺
  昔日庄民生活困苦,虎爺生日並沒有籌辦任何慶祝活動。某年,虎爺生日當天,竟有從外地來的戲班,詢問廟祝戲臺該搭建何處?廟祝一頭霧水,表示廟中並無人去請戲班唱戲;然戲班人說有一位長鬚白髯的老伯,請他們來此唱戲。廟祝仔細一查,赫然發現虎爺神桌上擺有一張請戲班所填的單子,眾人恍然大悟,原來是虎爺顯靈,親自出馬請戲班唱戲慶生。於是大伙兒趕緊動員籌募經費,替虎爺慶生。虎爺生日(農曆四月十六日)唱戲的習俗仍保存至今。

參考資料:
  1.
Arsue 自由行 BLOG - 2009124()「淡北古道」記行  
  2.
公正橋福德廟